缘到最后都是散

2000年,我们深夜在宿舍里听电台,许美静的‘遗憾’,听到眼眶泛红。看透了人间聚散,能不能多些快乐片段。那时虽前途无亮,依然互相打气,约定江湖儿女江湖见。
谁知一入江湖深似海,所有的相欠都以不能还为结局,聚是散的开始,因此那些不曾开始的未必不是美好的。不用等到彼此记忆垃圾一清理,就恩断义绝两不相欠。以至于曾有初中同学辗转找我,我都不知如何相待,就像看到过某个历史人物般穿越,丢了语境,多了隔膜。
现在懂了为什么那本书叫随风而逝,郝思嘉、艾希礼、白瑞德,坎坎坷坷,一路捡芝麻丢西瓜,确定要珍惜时,正是随风而逝。
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哪怕不能朝夕相伴。最后都是散,一切随缘。

我们家的老照片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我们家有一面大镜框,枣木的底板上用茶绿的厚玻璃盖着,上了红漆的边角业已剥落得七七八八,里面镶满了各种大小不一式样有别的老照片。最老的一张拍摄于1953年,那时我奶奶24岁,齐腮短发,目光炯炯,穿着灰色的斜襟长衫站得笔直,她左手抱着的正是我的父亲,那时我的父亲刚满周岁。坐在中间椅子上的是我的曾祖母,眉目慈祥,脑门宽阔。再往左就是我的爷爷了,他穿着青色的短衫,戴着帽子,双手抱臂,身子微微有些倾斜,面目憨厚,那一年我爷爷35岁。
再往边上靠着我爷爷的是我大姑,剃着板寸,顶着一个大脑袋,双手插兜,除了花布鞋完全看不出是个女孩。她望着场景里左边的什么,显得腼腆又滑稽。
相框里还有其他的老照片,有父亲和叔叔小时候的,有父母年轻时候的,有穿着军装的革命同志登记照,我母亲戴着红星闪闪的军帽,脸圆圆的。后来,又有我和哥哥的照片。
我爷爷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仅此一张,再往后就是晚年的照片了,最后一张拍于奶奶去世前一年,她坐在圆椅上,握着蒲扇,青衣青裤,应该是入了秋的天气,阳光充沛,她那时精神不错。
小小的镜框,四代人都在里面,老照片们几十年如一日的挂在墙上,在岁月静静流淌中糊成一片。
奶奶去世后多年,家里翻修房子,爸爸从墙上取下镜框,发现有受潮的迹象。揭开玻璃面才发现全部已经粘在玻璃上了,因为老照片都没有塑封,情况更糟。这时我就事后诸葛亮的对父亲说,早叫你把照片取出来放进相薄你不信。那时父亲觉得还是镶在玻璃里,挂在墙上每日能看到比较好,因为以前一直就是这样的。
这一次,父亲决定把照片都拿下来。他用蜡烛在玻璃外面慢慢的烤,用了很长时间终于把照片都从镜框里取了出来。令人欣慰的是,那张有我曾祖母的老照片完好无恙,遗憾的是几张我父亲和叔叔小时候的照片已经斑驳了面目,就像纸墨洇开在水里无法分辨,那些成像似乎被一阵风吹成了尘土。
后来,这些照片又被我哥哥拿去做了修补,过塑,放在一本相薄里。每当拿起来看一眼,都觉得天旋地转,白驹青鸟,此去经年。

放在相薄里的他们,话说我也好几年没有看了。

12月,大雪。

假如楼下的咖啡店没有倒掉,这条老街的晚上还有点文艺。这以前的店老板喜欢放些蓝调的音乐,听不懂,好在旋律柔缓舒服,偶尔听得隐隐约约的。但老城老街与咖啡店格格不入,这里是个商圈,人声鼎沸但是不够现代,像个古老的贸易市场。咖啡店很快就倒掉了,又很快开了家麦当劳,24小时亮着灯,还有圣诞节的歌声。
从高架桥上往前看这片住宅,感觉楼与楼相连,密不透风,充满了压抑感。就算是这样,有那么一个小格子还是不错的,梦放在房子里放在床上才是安稳的,只有舒适的枕头才能给人尊严。
往东北向走有一条河,河水浑浊而没有生命力,岸边的观景平台有人售卖风筝和许愿灯,水面上停着游船,水面上还插着塑料做的荷叶,小虫子上下翻飞。白天还有看手相的道人,穿着八卦在胸前,犀利的眼神看着经过的每一个走了霉运的人。
四下里走了一圈,偌大的场面竟也没什么值得流连的,相互守着也相互离开,只有不经意想起绝不魂牵梦绕的就像是个匆匆而过的赶路人。
城市很大,但我们是等闲有限之身,谁不是撕破脸倔强向上的表情。我的故事莫不是你的故事,你的经历也可能是我的经历,所有互相认识的契机,都不像是意外发生。

煮着腊肉,温着小酒,看别人的感情就像一场苦戏,那都是演给你看的。要让大雪掩盖来时的影子,我们要不受影响的用近乎赤裸的坦诚,在末日的尘土里走在一起 。

一只流浪的猫

小区里来了一只流浪猫,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来的,从哪里来。又或者它原本就生活在这里,只不过这一天我才发现它。
它全身披着灰色间着黑纹的毛,毛不是很顺,眼珠子却是金黄,是那种寻常的土猫。它一点儿都不萌,长期的流浪生活使它略显城府,它对人们逗弄它的行为毫不配合,吃完就走,只给一个尾巴翘得高高的背影。
它也许是个吃货,你看它鼻子上生的那块小黑斑就像是用舌头舔来舔去的结果。
我是在一个周末才发现它的。那天无风有大太阳,我决定下楼随便走走。我平常很少到这个小花园去,因为这里长期被小区里的老人们占领,他们有的打太极,有的甩手臂,有的下棋,有的扭腰,几个长椅上坐着几位大爷大妈,一动不动,旁边放着几辆轮椅。
这只猫就趴在长椅的一角,占据了一个座位。正午的阳光照在它的白胡须上,它慵懒地对我的到来只挑了一下眼皮。午饭时间这里却很安静,我在紧挨着的另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脚边上还有一些摘芹菜留下的菜叶。呵!太阳真不错。我身体往后靠着椅背打着呵欠说道。
老人们回家做饭吃饭去了,通常他们会接着睡个午觉,3点钟再出来遛遛弯,天擦黑再回家吃晚饭。
我们俩就这样不闻不问的坐着,深秋的黄叶腿一软就从高树上摔下来,一阵风又把他们收走。有那么几片飘落在椅子上,很安详的样子。一片小叶子触动了猫的胡须,还想多待一会儿,但是被它厌烦的表情制止了。
这个月我藉口避开了七八个饭局,虽然职场成功学我也看了一些,上面说道真正的交际是下班以后,但我确无法忍受生活与工作是同一种人生。对我来说,回家就是任意门,从各种地方回到一个树洞。猫的世界呢?呵,它至少不用上班,它本不为任何人抓耗子。它所求的不多,吃饱了就晒太阳,安稳、静好,只在发情时烦躁。
我觉得幸福就是没有大的希望,把小心思都安放在真实的日子里,妥妥帖帖的。就算这样到世界末日,也没有任何的不妥。
它的午饭来了。一个小姑娘,可能是旁边幼儿园的老师,端着一个饭盒,从落满黄叶的台阶上走来。我和猫同时看了她一眼,我看到齐刘海,刚到腮边的短发。猫就跳下了长椅,在姑娘的脚边停下,把尾巴直直地放在背后的地上,像个背着手看着老师的小朋友。
它不像有些猫那样急不可耐,看见吃的尾巴能摇出花来。它静静的等,甚至左右看看,有点漫不经心。
它的午饭是米饭、鸡肉,一点土豆,它好像一点儿也不挑食。一会儿就吃得干干净净,小姑娘又从瓶子里往饭盒里倒了些水。它喝得囫囵,中间还被呛了一下。我意识到在这个小区里是不易找到干净的水源的,特别是这种不下雨的秋天。
你养猫吗?姑娘隔着一颗丁香树问道。
不养,我对猫毛过敏。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哦这样啊,那是没法养的。她收拾残局,把饭盒丢进垃圾桶,又蹲下来抚摸它的背脊。然后冲我点点头,就沿着来时落满黄叶的台阶走下去。
那只猫用完饭就用爪子洗了脸,跳上它的宝座继续晒太阳,它似乎对这一切心安理得。
可是,我撒谎了。以前我是不会拒绝别人的,现在我拒绝别人的理由总是一针见血。我没有对猫毛过敏,只是不想养一只猫。并非不爱小动物,以前在村子里家里不仅养猫狗,还有小猪、小鸡和小兔子,我也没有像调皮的尼尔斯那样虐待过动物。只有一次,在哥哥的唆使下掏了家里燕子窝,想给它们的脚上绑个红绳,为了想知道这是不是去年的那窝燕子,结果把燕子们吓跑了,第二年还真的没有再来筑巢。这真是血泪史,以致于我现在看书看电视看见讲候鸟时还心里不舒服。
它简简单单所要的,我却给不了。我告别灰猫,沿着台阶走,回头看看,它似乎睡着了。它可能年纪也不小了。
几个周末前,起得很晚,12点多经过花园出去吃饭,又远远地看到短发姑娘在那里喂猫。晚上跟朋友们聚会,看见我打包剩饭菜,他们问我是不是养宠物了,我说是带给楼下花园里的猫的,他们说我真有爱心。我哪里是有爱心,正好是想到罢了。
我来到空空的长椅前,在丁香树下排开饭盒,倒上水,喵喵了几声,不一会儿花坛的万年青窸窸窣窣起来。哇!四五只猫跑过来了,2只黑色的,3只花色的,四大一小。真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的流浪猫。我唤了几声,却没有看见白天趴在长椅上的那只猫。
上个周末,我又到花园里去,坐到老人们都走了也没有看到它。它的宝座空空的,像老人们走后干净又凄凉。我忽然意识到这里的老人们也许……也许只有长椅记得。
那天晚上我再去喂猫们时,仍然没有看见它。天气越来越冷了,那五只猫也来的不全,直到最后都不见了。也许它们找到了更暖和的地方。那只猫也许是被那个短发姑娘领回家了。

希望是这样。

男快递员和女邮递员

这样无边无际的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蚁巢。所有人就像蚂蚁一样忙于搬运,有人搬过去的东西,有人搬未来的东西,还有人搬别人的东西。大家看天吃饭数点下班,每一条街来来往往的故事宏大得如同鸿篇小说。没有一只蚂蚁会停下来,除非他搬够了东西或者累得死去。
但东西是搬不够的,尤其是别人的东西。
很久没有细细地看一个人了,若是几面之缘,少不得没有耐心,倘若知根知底,又觉得距离产生美,掏心掏肺不如没心没肺。一个朋友说她前一阵心情很差,几天前终于找了个机会跟她老公促膝聊天到天亮,感觉又相互认识了一次,在人生的地图上彼此又重新找到了定位。
除了最亲密的人,其他人就没有这种引力了。他瘦了。是吗?我都没有仔细看。现在是二维码扫描的时代了,交际就是刷脸,每个人长得就像是一张名片。西服、领带、胡子、屁股、胸部和丝袜,大街上唾手可得,你什么时候温柔又长久的凝视过一个人?多看你一眼就会点燃我心中无法扑灭的火焰。
是的,眼里还没冒出火来心头就冒火了。比如去政府机关办事,你诚惶诚恐,还未开口就已被玻璃小窗里的那位嫌弃。对此我是理解的,这是一种看似安逸却十分机械的工作,少有眼神或心灵碰撞的乐趣,它缺乏交流必要的缓冲和润滑,生硬地碰撞导致的负面情绪会牢牢地控制一个人的内心,使它粗糙和迟钝。
银行的就相对客气得多,至少不会恶言找茬。但这仅仅是工作的规定而已,跟背书的销售小姐一样,你都不忍心打断她甚至都打不断,又怕她重来一遍耳朵再次受虐。
关键就是,你以为这是生活过日子,别人当成是机械劳动流水线上的工作,疲于奔命还不易糊口的买卖总让人身心剥离,因此谁都不愿多看谁一眼,对你友善些已经是额外的付出了。
快递员是很多人接触较多的人吧。那个想叫快递员顺手带垃圾下去的故事听起来多么感伤,最近那个快递员劫杀女客户的新闻也够惊悚,一点没有美国主妇和水管工的故事温情,甚至也没有日本H漫肉欲玩具宅配人那么令人沸腾。
我认识这样一个快递员,男的。那么多快递之所以对他有印象是因为他太热情。这个人做事认真又细致,他大概认得清这个楼里的客户,知晓他们的名字,来送之前必定打电话确认,电话里他没有直呼其名而是称某某先生或女士。以至于你取快递的时候他都会热情的跟你打招呼,并且迅速的找到你的快递,而不会在一堆快递中翻来翻去。
就在这么一会儿功夫,我们就从天气聊到了中日关系,他甚至会告诉你哪个网正在打折,该怎么用返利。当然他跟谁都聊,有点自来熟。如果你的包裹比较不好拿,他还会贴心的用胶带帮你做个提手。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或者知道但没有刻意要记住。谁会记得一个快递员的名字,尽管他好像跟你很熟似的。这个人20多岁,高个儿,很瘦,小眼睛长脸,透着伶俐的老实劲儿。一个在工作中很快乐的人自然讨人喜欢感染他人,甚至让人羡慕和敬佩。我觉得他不会一直干快递,尽管快递一样挣钱。
果然,过了一年,某天我去取我的快递,他告诉我他干完这个月就不干了,他另找了个卖房子的工作。我说卖房子挺好挺挣钱的,于是跟他握手告别。此后,再没有遇到过。
另外一个女邮递员呢,怎么说,她有点古怪。她姓张,不高,显胖,大脸,30岁左右。邮政因为是国营的,服务是公认最差的,就是因为资历够久够普及才有立足之地。这个不尴不尬的职业让她有点好像是小姐的身丫鬟的命,就像那身绿色的制服穿在她身上不怎么合身一样,腰身上的那粒扣子总是扣得很撑。
她的脾气可不大好。敲门声“砰!砰!砰!”很响,你开门稍微慢了一些,就看到她把刚要转身的身体又转回来说:怎么这么半天,还以为没人呢!
虽然公寓的信箱在一层,但是挂号信还需要亲自签收,公寓的楼门还安装了门禁,因为要上楼所以她有时会不高兴。我每每有点不好意思,不管她怎样不乐意我都真诚感谢,毕竟麻烦了人家。但她毫不回应,冷着大脸说:身份证拿来,在这里签名。临走的时候用宽厚的背影跟我说:下回你让对方寄平信多好!
有一阵机票买的挺多,总有挂号信来。我就对她说,以后你就塞进信箱就行,我的名字和身份证你都知道了,你自己签一下就行。不料她轻蔑又怀疑地瞥了我一眼,说:这可不行啊!我们是有规定的。我说,好吧。有一回我身份证不在身上,跟她怎么解释都不行。她说,怎么就没带呢?我说,你不认识我吗,我告诉你号码不就行了。结果她坚持不行,我说,好吧,你要是乐意再送一次也行。还有一次我不在,她再投时便很生气,说如果再投一次没有人就要自己去邮局取或者退回去。我皱皱眉头说,呃,都可以。
回头想想,这个邮递员还挺有原则的,按规定来反正有事就不会负责任,但因此也把自己搞得很累,这种讲原则是有意识的,机械的,所以能看得出来她做得不开心。
但是管我什么事呢?谁都是路上不知名的小花,停下来就看到了,走起来就不见了。
有一天,在一阵“砰!砰!砰!”中我打开门,刚看到一只绿色的制服袖子就听见她说:能借我200块钱吗?我一愣,翻出钱夹发现赶巧没有,于是就很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她失望地嘟囔了一声,也再没说一句话。
晚上我跟朋友说起来,说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急事。朋友正色地说,当然不能借,有也不能借,不要搞太熟了,否则会很麻烦!我一想也是,我们又不熟。
后来,有一次看到她骑着电动车驮着两袋信停在路边打电话,声音很大,好像在骂老公或者孩子。我迎面走过,冲她点了点头。她继续大声地打着电话,天气很冷以致于她的嘴边冒着一团哈气。
我就这样走过去了。

唉!山高水长,人海茫茫。

一个人的小桥

老家门前有一条窄窄的小河,小河上有一条窄窄的小石桥。每到梅雨时节,清澈的河水都会刚好漫过小桥,在两旁翠绿的柳树荫下小桥宛如一条浮在水面上的大蛇。夏日的午后,南方的小村子闷热又安静,除了偶尔几声遥远的鸡犬声,就剩下叫个没完没了的知了声,那些成百上千的知了就爬在我头顶的柳树上,似乎一刻都不愿停歇。
这时整个村子空无一人,闷热的天气使所有人都待在屋子里睡着了,猫、狗、鸡所有的活物都在阴凉处打着盹,连栓在河边柳树下仅露出半个头的大水牛也闭着眼,因为总有几只苍蝇趴在鼻子上,它不得不过一会儿就将整个头沉入水下来驱赶苍蝇。我感到整个村子大概只有我清醒无比,我悄悄溜出门,穿过门前一片窸窸窣窣的斑竹林,这时对岸是郁郁葱葱的水稻田。通常我都在做两件事,配制灭虫毒药和思考怎么才能去北极。有时候我就躺在刚好漫过河水的小石桥上,脱得赤溜溜的,短裤和背心挂在树枝上,不缓不急的河水就这么流过我的身体,河水的作用让我变得轻飘飘的,我仰面看着树荫空洞处的蓝天白云,觉得我会离开这个地方。
生命是什么?人生是为何?我小小年纪就在想这些问题,一开始是关于死亡。村子里的老队长爷爷过世了,我第一次见到不能唤醒的躯体,而他前天还摸过我的头。老队长据说是大集体时代的老队长,曾经配有手摇电话和枪,总之他是个有威严的大干部,改革后他退了下来,但经常巡视整个村子的习惯没改。所以夏天闷热的午后,整个村子只有我和他清醒无比。
然而老队长死了,葬礼上除了他的遗孀王奶奶在哭,其他人都在闹喜丧,儿媳妇们干嚎了几声就入席划拳去了。后来想想其实这样挺好,如果我死了,一些人因此而聚拢来,吃吃喝喝一番,没有什么遗产的争断,最好也不要有什么怀念,甚至我会想到有两个年轻人在我的葬礼上眉目传情这种美事来,这是《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的情节。然而当时我显然是吓坏了,因为我看到老队长爷爷的影子无所不在,以致于出殡时他孙女小红骑在棺材上压棺的一幕把我吓晕过去。
因此,我经历了更为恐怖的“叫吓”的经历。奶奶拿我的衣服绑在扫帚上,沿着我回家的路一边喊我的名字一边喊“快回来吧”,最后听说我竟好了。从那以后,我经常想我死后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呢?于此后百万年中再无感知了吗?
很快,我见到了第二种死亡。我爷爷突发中风,一下子就瘫在地上,傍晚的时候就不行了。我爷爷是极疼爱我的,奶奶问爷爷想见谁,爷爷说孙子,爸爸将我和哥哥领到床前,我抓住爷爷的手,看着他伴着天边的霞光渐渐黯淡下来,他的手用力的握着我的手,说不出一句话也没有一丝挣扎,他就这样用力的握着我的手,好像是睡着了。爷爷死后家族里有托梦的说法,但我却从未梦到过爷爷。只有一次,我躺在小石桥上,被树荫里的束束阳光晃得迷迷糊糊,我感觉爷爷就坐在桥头,用他烤黄了的双指夹着烟,他的栗木拐杖甚至碰到了我的发梢,我睁开眼睛,看到那头牛游到了小桥边。
我离开了村子,渐渐疏于联系。得到的都是不好的消息,听闻到了不忍计数的死亡。老人就像一茬接一茬的庄稼,每一次回去都可能是见了某个人最后一面。新人跟你毫无关系,新房子跟你也毫无关系,离开即是陌路人,故乡都是回不去的地方。
后来我见过更多的河,也走过更多的桥,但没有任何一座桥可以接通那些细微的情感。生命是什么?人生是为何?我不知道,好像至今也没有明确的答案,或者,答案就藏在问题里。听说死后也要过一条河,但愿我走过的会是那条小石桥。

佛言: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尘世的影子都是灵魂的暂留,好像是在寻找散落的某些东西,所有往前去的都在改变,只有过去的不变,比如老家门前有一条窄窄的小河,小河上有一条窄窄的小石桥。每到夏天梅雨时节,清澈的河水都会刚好漫过小桥,在两旁翠绿的柳树荫下小桥宛如一条浮在水面上的大蛇。

敢情欺负的还是中国人

有一个好姑娘

想起她是因为她老公空间的一张照片,一家三口,小女儿可爱,她几乎还是那个样,当然岁月已经让人成熟了许多。
她和她老公都是我的同学,我和她甚至在初中时就认识了,见到了她最青春漂亮的时候,不过那时什么也不懂,只是看到了好看的女生。一起到了高中,她成了班里的女神,很多男孩子追她,其中就有她现在的老公。当然,我也喜欢她。
她老公跟我一间宿舍,就睡我对面那个铺。我给他们递过纸条,带过话,甚至被逼讲过她初中的故事给他听。
我看到他们恋爱,受伤,吵架,分手,复合。直到,彼此天涯海角。
其实,我也喜欢她。
我旁听了一场恋爱,看到他们能走到现在,也很感动。

是的,不要为错过什么人而后悔甚至是后退。就像连岳说的,你一开始喜欢大便,因为一个姑娘而喜欢鲜花,但不能因为得不到这个姑娘而重新开始觉得大便又是香的。与人恋爱是发现和学习,发现美,学习知识,爱别人是让自己变得更好,而不是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