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想起的全是好处

那天看《我和僵尸有个约会》,山本一夫对王珍珍说:原来我们上辈子是认识的,原来我们有万世的缘分,原来我们注定万生万世在一起。我笑,L停下手上的文档也笑,说:万生万世和一生一世有区别吗?我笑:有,如果你一定要这段感情前面加个期限的话。
什么是缘分呢?缘分是你遇到的、得到的,也是你错过的、失去的,此情可待是缘,只是当时也是缘,缘分就是事情发展的偶然和必然。
晶晶每回在扣扣上找到我,会说这么一句:我们很多年没有见了吧。我说一个字“嗯”,波澜不惊,然后就这么淡出了对话。人生若只有初见,所以吧,还是不见的好,因为能想起的全是彼此的好处。世间最美好的是无言的默契,因为懂你。
人真是奇怪,与你朝夕相处时不觉得有什么,一旦离开,想起的便全是她的好处。你可能不记得了,这是深圳女孩郁秀的那本奇书《花季雨季》。
大概是98年夏,在我们学校外面唯一正经的书摊上看到了这本书,我站着看了不过瘾,还出手阔绰的买了一本,用掉一周的早餐钱。读完后书呆子气质一上头,就把它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我前桌的“沈佳宜”,扉页处傻了吧唧的写了一段话,还在很多书页上面写下幼稚可笑的阅读心得,然后呢?然后我就是那个“笨蛋大笨蛋”。
青春这个词太娇嫩了,电影里他们都把青春捯饬得太好了,即便是惨也有一种暴力美学在里面。我觉得还是电影《孔雀》好,比如暴雨冲毁蜂窝煤摔在煤汤里的狼狈,比如与伞兵哥哥打兵乓球那种渴望与懵懂,比如与老爷爷那点相互依靠的友情被当成是绯闻抓了现行的羞耻,比如姐姐在菜市挑着西红柿蹲在地上静静的痛哭,所有的细节都是晦暗青涩的,人在当时不会觉得有一点美好,但是最后青春留下的记忆也就是这些。
这还是前几天的事。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看不清人的脸,大概的轮廓,没有表情,灰蒙蒙的,还出现了很多不明不白的人,唯独他对得上号。确定是学军。他牙很白,牙白的人都爱笑。他还是笑得那么爽朗,笑起来大耳朵都在颤。他习惯地抓抓刘海,脑门上一个细细的肉色痦子像佛陀一样。
我念的这所高中条件很差,食堂承包给私人后饭菜难吃没有油水,即便这样还供应不足,学校座落在山上,离街道又远。我那时很穷,有时候还吃不起午饭,所以我就留在教室写作业。一天我正在写作业,他把一个饭盒放在我面前,一股胡萝卜青椒白菜的味道,我抬头看,他抱着另外一个饭盒,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冲我笑。
我想,这人真好。我们上下铺,冬天没有暖气,我的单人被子又薄又窄,经常早上醒来脚板都还是冰的。学军说冷就下来啊,我笑着说我今晚就睡了你,然后大家都起哄起来。那时候可真冷啊,鹅毛大雪下起来,山上就更冷了,门口晾衣服滴下的水和门冻在一起推都推不开,窗户透着风,只好又糊上两层塑料膜。学军胆子大,敢把旧凳子劈了烤火,怕老师看见就关上门,烟呛得不得了又打开窗子,几个人围坐一起,闹哄哄要烤东西吃,嘻嘻哈哈。这事不知道被哪个讨厌鬼报告给老师了,结果吃了一顿揍。
宿舍后面是桔子园,满山的桔子树看不到尽头,每年夏秋成熟的果实垂满枝头,摘不完的果子便顺着山坡滚落,砸在宿舍平房的瓦片上,夜里噼里啪啦的响。
偷桔子的季节到了,下了晚自习,翻过2米高的水泥墙,酸酸甜甜的美食之旅就此开启。说起来惭愧,鉴于后山各种恐怖的传言,我一直也不敢去。有一次放假我留校,我就央学军一起去。一路春山不尽,空气里都是鸟声。山窝中有一口池塘,里面的水蛇多得缠绕在一起。我头皮发麻的走过去,而学军却面不改色。再往上走,就是果园,绿树簇簇的一片连着一片,灰色的雾气弥散不开。登上山顶往下看,山脚下的校园清晰可见。我还记得我们坐在大花石头上坐了很久,说了很多丧气话。
我才知道,学军有个哥哥,在他小学的时候离家出走,至今不知生死音讯全无。这成了他们家一个不能提起的话题。他说,他从小就有一个愿望,就是去找他的哥哥。我问,人海茫茫去哪里找呢?他说不知道。同样是痛苦,有的痛苦尖锐锋利,有的痛苦麻木持久。我知道麻木但持久的痛苦更加伤人心肺。
往回走的时候经过一座龙王庙,庙里正中是一棵三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刺破屋宇,枝叶繁茂。我们看了惊呼神奇,也不知道是先有树再盖的庙,还是先有庙后来树长出来。在大树扭曲凸起斑驳的枝干上建起的神龛格外神秘,我们恭敬的拜了几拜。
那时候常常恐惧,无力感严重,好像害怕天会塌下来一样,又有种期待天真的塌下来落地的焦灼,好的结果总觉虚妄,坏的结果却踏踏实实,这是绝望战胜了希望。
两次摸底考试之后,学军就有放弃考试的想法。他想好了去路,去跟表哥学理发。大家都劝他,但他心灰意冷。一次放假后,他就没来上课了,没有给大家相互告别的机会。备考的压力让我罔顾其他,江湖儿女,各自上路,后来就此再也不曾相见。
缘分慢慢淡下去时候,是很自然的。比如以前逢年过节总会发条短信吧,现在不发了,还有过生日的时候,字都打了两排了,放下手机笑了笑,然后按住了删除键。唉!这个时候应该会叹口气,仿佛也只能这样。
02年我给南大的同学写信,请教一些学习和社交上的困惑,他回信写了他忙碌的学习生活,交的新朋友,加入的社团,还有毕业后要留在当地的想法,他附的照片已非旧时的模样。我很奇怪的没有再回信。现在想起来,那是我用笔写的最后一封信。
08年我和M都辞掉了工作,正好想出去散散心,于是一起南下。那一年经过了大地震,所有人对人生都重新建设。讨论了许多地方,最后说回学校看看,我一开始觉得挺没创意的。我一直想着逃离,去未知的远方,认定去疯去野去孤独的小城里孤独才能荡涤那种长期压抑的失落。后来才发现这样会更难受,旅行是不能化解不开心的,只有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没有什么灵魂是生活在别处的。
看《迟到的间隔年》,书中说人要在年轻的时候,选择一次长途旅行,让自己在旅途中观看世界,认识自我,明白自己到底需要什么。这个作者一边旅行一边做义工,在艰苦的跋涉中最后找到了全新的未来、内心的宁静和他的日本爱人。和人讨论,出门的障碍重重,是拿已有的生活去博未知。但是,人不可能把膨胀的内心塞进岩洞里,就像《疯狂原始人》里小伊说的:我们现在这不叫活着,这只是没有死去。
我们看了我们曾经上课的教室,在曾经的座位上坐下来,我们走着老路,熟悉又陌生。我说,我们去看看Y吧。M扭捏的同意了。Y姑娘在汕大读研,我们,我,M和Y,曾经在教学楼后面的台阶上聊天坐到天亮,好的不得了。
那时候Y喜欢M,小女孩追小男生,有些疯癫和幼稚。在美丽的汕大榕树下,我们见面,我不知道隔了多年后,还是不能完全放下。我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一起玩了一圈,然后,我们要走,Y不让我们走,她拿着啤酒自个儿猛灌,我夺过来她又抢回去,力气很大,让人心疼。我借故走开了,后来才知道他们又吵了一架,最终开诚布公的谈,渐渐释然了。其实感情里面没有道理,也没有对错,更没有成败。
我们改变得这么多这么快,心下知晓,却依然始料未及。生个孩子吧,后来Y说,人不能光靠回忆活着,孩子是希望。现在她生了个胖胖的儿子,七斤半。
在尘世里,各人体味各自的幸福和苦痛,对于其他人怎么看待自己,不求能理解,大概能有容忍和不忍就已经够了。能被善待,就是大福。
昨天,微博上看到这首歌,听后激荡在心。吉田拓郎与中岛美雪伸手一握的那幕,真挚感人。歌词里唱道:听说纽约正飘着鹅毛大雪,应该还能赶上从成田机场往那里的班次。我可以找遍朋友借上旅费,总之真想去就能去,哪怕是纽约。却因为莫名地想听一个永远的谎言,至今仍然在街头买醉。因为他想说一个永远的谎言,于是信末写着“别来看我”。想听你说一个永远的谎言,说我俩仍在旅途当中。想听你对我说一个永远的谎言,千万别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请给我一个永远的谎言,告诉我不管怎样这一切都是因为爱我。

背后的故事是:中岛美雪和吉田拓郎,年轻时曾为恋人,后来他结过三次婚,而她至今未婚。49岁的他在创作力枯竭之时向她邀歌,要求是一首“像遗书一般的歌曲”。她寄来了《永遠の嘘をついてくれ(给我一个永远的谎言)》。在他60岁的演唱会上,54岁的她,穿着白衬衫,从黑暗中走来,笑着与他合唱此曲。

  二十岁是武侠,三十岁是家庭肥皂剧,人生短得根本不需要预见什么未来,一切唐突地就来了,没有一刻是你觉得的好时候。你觉得是的时候,得益于情感末梢的迟钝。没齿不忘和毅然放下是好品质,有些事尝试着再来一遍,感觉是怪怪的,你懂的。
  当然的,世界很小,小到你无法忽视一个人的存在,这里的忽视是说你知道这个人,躲不开这个人,而已。你总认识这样一个人的,你们离得很近,感觉很远。偶尔聊聊天,经常不联系。你觉得你们太熟了,其实你们从来没有认真的看看彼此。你们有某些共同的记忆,但看起来不成为所谓的缘份。你嗅得出的某种陌生却熟悉的味道,能靠着记忆度过寒暄的上半场。你们总在不同的境况遇到对方。不断听到他或她的消息。比如,朋友说,同学说,家里说,QQ签名说。
  你们看似是最近的两个人,但消息却是从太平洋到大西洋过好望角从美索不达米亚传来。你们的关系是发散的,不是收敛的,没有唯一的交集,所以你们不是最亲的两个人,尽管你的生活里总是惯性的有他或她。
  当你感觉很近的时候,你们又离得很远。你以为在这个城市散步,或许能踩到他的脚印。而他以为,在那个城市有同饮一江水的亲昵。
  没有人会忘记自己的历史,除非不可告人,有薄情薄幸的人,幸亏你们不是。永远不要说你喜欢的是过去的那个人,除非他或她老了,而你风韵犹存,但你也会老。一个人应该科学的喜欢一个人,任何伤害的借口都不是造物主给你的权利。
  祝福像示威,诉苦像责怪,你们没有发疯到死了都要爱就不会真的去爱死了,如果一开始没有发疯,就会习惯于这种理性,勉强发疯是会真的发疯的。显然的,你们只在回忆里相望,身体里回响着或遗憾或感叹,除此之外,是两个清醒而庸俗的成年人。迟早有一天会俗不可耐,这是成长路上不可避免的失去。在人生慢慢收敛的时候,谁都无力把放逐的风筝收回,不如就此别过。有时候,死得难看但不死在面前,也算是做一件善事。
  祝开心好运气!

含蓄的我们真实的时代

  大概每个男生心底都有这么一个经典的故事,上小学的时候他喜欢个丫头,或者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反正他就觉得她跟别人有点儿不一样。要不就是梳辫子时候漏在外面的一缕毛糙的头发,要不就是她笑的时候脸上闪闪发亮的几点荒谬的小雀斑,让他觉得她特有意思。
  他开始关注她,与此同时,他扯她的小辫子,给她起恶心的外号,她坐下的瞬间扯掉她的椅子,然后在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时候一边嗤之以鼻一边不知所措,让她在以后的十年里都记得,有这么一个男生,曾经这样的讨厌自己。
  也许就是从这个年纪开始,我们对表达真实情感的需求降低到不能再低。
  再喜欢也装作无视,再讨厌也笑得出来,感情才几斤几两?承受不住的是表达了以后对方嘴角一丝轻蔑的笑。千言万语,还不如不说,不说至少不会一败涂地。时间长了,就变成墙角一团落满灰尘的线团,再也理不清头绪,也就无从说起。

回头看岁月轻狂

  生活从来就是重蹈旧辙,所以有了过程,我们为每一条路贡献了经验。涉过河,越过岭,回头看岁月轻狂,劫后余生,握在手心的何等珍贵。我们读《飘》看《老港正传》《岁月神偷》这样的电影,最后的镜头和开始的镜头何其相似,只是我们不再向上看,也不再向下看,而是平着看,走过千山万水,又回到门前的树下,走得有多远得到又有多少,都不过是一心之得失,那被磨砺的、抚平的,才是生活真正的开始。
  门前的树在不在并不重要,只要在这么个位置,眼见的高远,自然修成正果,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境界。
  
  文/黄佟佟:很多很多年后,我们经历了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才发现其实每一个成年人都是劫后余生。侥幸在这场龙卷风里留存下来的人,仍然在用有鱼尾纹的眼角微笑,用有唇纹的嘴巴亲吻。
  她的经历很丰富,起伏跌宕。
  她长得漂亮,十几岁就当模特。自己做生意,曾经是很早的百万富翁。嫁得好,老公很宠她,三十岁出头就曾经俯瞰全国,觉得没有办不了的事。然后她的生意突然就不好做了,身家亏得一塌糊涂。老公得了病,自己患上焦虑症……那些年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总之,她现在又成了一家小有名气的生活用品家具店的店主。我们在她摆满俄罗斯细花的店里聊天,她笑嘻嘻地说“我到现在才明白,其实每个人都注定要经历苦难,你才会明白人生并不像你年轻时那样理所当然,你才会真正懂得珍惜手边的一切。”
  傍晚的阳光扫在她并不年轻的脸上,镀上一层金。
  我想起读高中的时候,每天下晚自习都经过一条长满桂花的小径,可以望见教职工宿舍昏黄的灯光,可以听到里面的叫骂,有时还可撞见满面憔悴的男物理老师,满脸泪痕的女生物老师。有一次,最惊险,一只碰得稀烂的搪瓷脸盆从天而降,落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在我面前转了几个圈,又哄然倒下,像极了他们的生活——中年人的生活。
  我们想象不到十年十五年以后是什么样子,但那一定是美的是舒心的是快活的,因为我们不是他们,他们一定是因为太蠢太笨,才会过上这样狼狈不堪的生活。一位女同学甚至建议:物理老师活成这样,应该去自杀。
  那时我们觉得天空很遥远,鸽群很愁怅,桂花很俗气,我们的脚在窗台上晃啊晃。我们的笑声还没有落在地上,生活的龙卷风就把每一个人都包裹了进去,转得晕头转向。
  很多年以后,我们才发现原来我们不曾例外,每一个人都被这场龙卷风吹得衣衫零乱,头发不整。有人失恋有人失业,有人永远没钱有人在与老公二奶争斗,有人为一个省级幼儿园名额朝思暮想……那个叫嚷着要物理老师自杀的女同学,刚刚经历一场痛苦的婚变,净身出户。奇怪的是她不但不自杀反而宣布要好好活着,说“从来没有这么神清气爽过……”
  蜘蛛侠创造者斯坦·李说过一句话:不管多么富有,多么美丽,没有人不曾经历过艰难时光,谁又有真正无懈可击的生活?
  是的,很多很多年后,我们经历了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才发现其实每一个成年人都是劫后余生,侥幸在这场龙卷风里留存下来的人,仍然在用有鱼尾纹的眼角微笑,用有唇纹的嘴巴亲吻,而天空并不遥远,鸽群也不让人愁怅,细雨中的桂花,其实有一种清香。

最致病的就是孤独

   周六还跟沫沫说起老年痴呆的问题,他说有时间多给家里老人打打电话,哪怕小心的气气他们,让他们有点事情做,能够喜怒哀乐,感觉到人群的关心,心情能得到释放,身体能得到运动,尤其是住在城市里的老人。也许你觉得老年痴呆这个病离你和你的家人很远,可是它的病症就是失忆,征兆就是健忘,而最致病的就是孤独。
  “与父亲相伴的日子”(Days with My Father)是Phillip Toledano拍摄的一套写真散文集,记录了母亲去世之后,与父亲相处的点滴生活。
  母亲在2006年9月4日突然离开了人世。她去世后我才意识到为了不让我父亲的精神状况影响到我,她曾给予了我多少的保护。他不是精神错乱,只是失去了短期记忆。我带他去参加了母亲的葬礼。可是回到家后,他每隔15到20分钟就会问我母亲去哪儿了。
  我尽量小心地跟他解释她已经去世了,我们也参加了她的葬礼。但是这对他来说是极为震撼的消息:为什么没人告诉他?为什么我没有带他去参加葬礼?为什么他没有去医院探望过她?他对这些事情都失去了记忆。
  过了一阵子后,我意识到不能再这样告诉他他的妻子已经过世了,说了他也不会记得,重复她的离世简直就是对我俩的折磨。我决定告诉他她到巴黎照顾他生病的弟弟去了。那就是她在的地方。这篇日记,记录了我和父亲的关系。为了我们在一起不知还剩下多久的日子。
  几个月前我试图带他去看医生,在路上的时候他还不忘朝大堂的镜子里瞥一眼。他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坏了,在我找到一只“黑色铅笔”把他的白发涂黑前,他拒绝出门。
  我的父亲和我的妻子卡尔拉手拉手。真是不可思议,他竟然注意到那些微小的细节。——比如卡尔拉描眼眉了,或者她穿了一条新连衣裙,父亲都会评论一番。他会对她绝佳的外表大加赞美,他特别愿意看到她穿短裙。这让我感到十分惊奇。
  我父亲常告诉我,他想死。他说是该他走的时候了。他这样混日子太久了,很麻烦,因为我也有点想着让他走。生活在只有一半记忆的暮年,对父亲来说,没什么生活可言。但是他是我唯一余下的亲人。你看,我是个独苗。他之后,就只有我。
  有一天,他又告诉我,他想死。我告诉他——问题是他已经锻炼一辈子了,身段很好。他看看我,竖起拇指,说:下回,我就待床上!他可能记不了那么多,但是,依然很敏锐。
  父亲会在厕所里花掉不计其数的时间。因为他没有短期记忆,他每次可以在里面待上2到3个小时。这既让我痛心又让我恼火。他会刚坐下又站起来,在提裤子的时候说:“等一下,我要上厕所。”如果你要跟他讲理,跟他解释他已经上过了的话,他就会看着你,像看一个傻子。
  我很喜欢这一瞬间。有那么一阵子,一切东西好像都恢复正常了:母亲没有死去。我们也不用假装她去巴黎了。她到商场买东西去了,很快就要回来了。这是多么的美好啊。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母亲直到她去世都总是反复地做同样的饭菜。这是父亲唯一愿意吃的东西。鸡蛋是他唯一会有规律吃的东西,炒蛋、鸡蛋沙拉、中餐馆的鸡蛋汤,他吃的鸡蛋不计其数。但是,我带他去看医生的时候,他的胆固醇却无比正常。
  这样显得更老了。很奇怪,母亲去世已经掩盖得很好了。当父亲问她在哪儿,我仍然说她在巴黎。但是当他问我她在那里做什么,我会说她在竞选一个非常有名的马戏团。然后我开始表演:把我的头放在狮子口,走铁丝,跳火圈。我们都笑了。
  有时候,当他在讲话的时候,他会停下来,叹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我知道,他也知道。关于一切。关于我妈妈。
  父亲昨天走了。我整晚都和他在一起。牵着他的手听着他的呼吸。他死的时候我和卡拉在旁边陪着。我不想让他自己去,被陌生人包围,或插入器械,我知道这听起来奇怪。但我真的很感激。在过去的三年里,这些已荡然无存地埋在心底。我们都爱着对方。
  我们都赤裸裸的爱着对方。现在他去了巴黎,跟母亲在一起了。我想感谢大家深爱着这一切。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任何人会关心,除了我。我深感荣幸能感动这么多人的心。我知道,如果父亲知道我在干什么,他将非常高兴。他也将有希望人们记住他的故事,是一个关于生命的故事。(选自:http://www.dayswithmyfather.com/

有文化很神秘

  >> 婚前
  女:你原先有过女朋友?
  男: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女:死了?怎么死的?
  男:山为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
  女:喔,是天灾。那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
  男:满面尘灰烟火色,两手苍苍十指黑。
  女:唉,不容易。那么你看见我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女:有那么好?
  男:糟粕所传非粹美,丹青难写是精神。
  女:马屁精!你有理想吗?
  男:他年若有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女:你对爱情的看法呢?
  男: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女:那你喜欢读书吗?
  男: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女:这牛吹大了吧?你那么大才华,怎么还独身?
  男:小姑未嫁身如寄,莲子心多苦自知。
  女:假如,我答应嫁给你,你打算怎样待我?
  男:一片冰心在玉壶。
  女:你保证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
  男: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
  女:暂且信你一回,我正打算去美国念书,你能等我吗?
  男: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
  女:不过……
  男:独自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女:但是……
  男:望夫处,江悠悠,化为石,不回头!
  女:好了好了,怕了你。
  于是两人结婚。

  >> 婚后
  女:结婚那么久,你还在想你原先的女朋友?
  男: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女:那为什么当年还和我结婚?
  男: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女:太过分了吧!我们好歹是夫妻。
  男: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女:那我们这段婚姻,你怎么看?
  男:醒来几向楚巾看,梦觉尚心寒!
  女:有那么惨吗?你不是说对我的第一印象……
  男:美女如花满春堂,身边唯有鹧鸪飞。
  女:不是这么说的吧,难道,你竟然……
  男: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女:一直以来朋友写信告诉我我都不相信,没想到竟是真的!
  男: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女:你原先的理想都到哪儿去了?
  男:且把浮名,都换了浅斟低唱。
  女:你不是答应一片冰心的吗?
  男:不忍见此物,焚之已成灰。
  女:你就不怕亲朋耻笑,后世唾骂?
  男:宁可抱香枝头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女:我要不同意分手呢?
  男:分手尚且为兄弟,何必非做骨肉亲。
  女:好,够绝!
  于是两人离婚。

邀请

  身在异乡为异客,城市孤独的每天人满为患。一年的这个时候,你需要停下来,整顿心情,收获成长,播下希望,当然你也会收获岁月悠悠和父母的白发。一切都在你推开门的那一刻释然而解。
  这么多年,只有08年因为雪灾没有回家过年,父母说那年家里很冷清,不是过年没有东西、没有人,而是心里面觉得空空的,少点什么,不热闹。
  年,是一个特殊的时空,只有在特殊的时间、空间,和特殊的人在一起,才完成年。
  每一次过年,我觉得都像进入了一个时空隧道,回想起来都像是一团哈在脸上的气,温暖而迷糊。
  过年是一次特殊的生命体验,小时候,是吃的体验,是根深蒂固的条件反射,长大了,是情感的惯性,是时间里最妥帖的柔软。
  现在风气变了,年味淡了,但是那根线没有断,你越是背井离乡,越是感受得到它的牵引力。
  莫名其妙我也到了要给红包的年龄,收红包的美好岁月一去不复返了,红包检验着你的GDP,该想想怎么去对付快速繁衍的这帮小孩。
  过年是在赶一场情感的集,场面真实通俗,热闹好玩,朋友亲戚之间会互相检验收成,父母也忧心忡忡的要张罗姑娘,这时候我就想矜持的谁都不见。
  母亲一再电话确认归程,然后食诱加色诱,有鸡有鸭还有鹅,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风吹草低见牛羊,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姑娘。
  我说可能不回吧,想着在她失望后给她一个惊喜,虽然每年都是这一个梗,但是居然很受用。
  而父亲只发来一条短信,说,年货你妈都办齐了。

我不能再送你春天的花了

  生命是一场能量的消耗,化为光,卑微又丰富。似乎总该做点什么,才对得起这川流不息的时光啊。写首诗,唱首歌,走一段路,生个孩子,是留下了一点什么吗?
  是的,时间到了,你就得做点什么。现在就是这么个时候,得往我身边安插个把女人,他们说,随便什么女人都好。我看了看他们,觉得这是很正确的一句话,虽然原始,但是靠谱和实用。同样的话陈升对刘若英说过,这不是绝情,而是脱离苦海打破迷思的偈语。
  只是我觉得,在漫长的日子里,等待是必须的消耗。等待不是等待戈多,而是为长久的静默寻找突破口,不以付出作要挟,因为言行一致而靠谱起来。
  这是你的时候,你不会再写伤心的词,不会为罗列情绪而匆忙的断句,不再迟钝但急切的做出什么决定,我也不能再送你春天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