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可能

  我见过她的照片是在图书馆一个破旧的册子上,她抽烟,眼神不可一世,就像个女王。她采访各国政要,拒绝事先拟好的问题,从容而勇敢。看了她那本采访录,觉得她还真是个硬女人。但是这本《给一个未出生孩子的信》,我看到的是一个悲悯的柔情的,法拉奇。
  她坚持不婚主义,中年却有了一次惊世骇俗的姐弟恋,但是那个男人自私狭隘,不久3个月的孩子也流产,她的那段感情让人悲叹。这本书就是写给这个没有出生的孩子的心里话,是她一生中最感性的文字。她说,这是“刻骨铭心的情感经历这颗精子”和“想象力这颗卵子”天然受孕的结果,文中有对亡子的絮叨,也有对生活的总结和内省。
  对于生命出生的权利,生活、家庭、工作的矛盾,她的理解超过一般女人。生命的可能,不知道是祸还是福。她说,家庭是压抑和仇恨的源头,工作是敲诈是勒索,爱情是自由最沉重的羁绊。她既有女性柔情,又有男性逻辑,真是奇女子。

  摘抄片段:
  那天晚上,我才知道你已存在:为了战胜虚无,一个生命降临到世界。当时,我睁开双眼躺在黑暗中,我蓦然确信你就在那里。你存在。仿佛一颗子弹射中了我,我的心停止了跳动。当你再一次撞击我时,无限的惊奇便在我心中涌起。
  孩子,生活就是这样一种艰难的尝试。它是一场日益更新的战争。它所有欢乐的时刻全都是些微不足道的插曲,并且你将为它付出太高的代价。我怎能知道把你遗弃将会更好?怎能认为你的确不愿意返回沉默?你无法对我说这些,因为你生命的诞生仅仅是一团勉强形成的细胞。也许,它不是生命,而仅仅是一种生命的可能。
  如果你生为一个女人,你就会遭遇许多事情。首先,你将不得不为提出那种设想上帝存在、他也可能是一个长着白发的老妇人或一个美丽的小姑娘的主张而作出努力。其次,你还得作出努力去解释夏娃摘苹果那天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什么罪恶,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应该被誉为人类了不起的反抗的美德。最后,你还得作出努力去说明在光滑的体内存在着一种清晰可辨的理智的哭喊。做一个母亲并非一种交易,它甚至也不是一种义务,它仅仅是诸种权利之中的一种权利。
  如果你生为一个男人,我也会同样感到欣喜,也许更为高兴。因为你将免去许多耻辱、许多奴役和虐待。如果你生为一个男人,你就不会为在漆黑的街道上被鞭子抽打的事情担心。你不必强装美丽的笑脸,以便一开始就赢得人们的青睐,不必修饰自己的身体以便隐藏你的智慧。当你和你喜欢的人睡在一起,你也不必在乎人们对你的那些令人作呕的议论;人们不会告诉你原罪产生于你摘下苹果的那个日子。你会或多或少对生活作出有望的努力。
  至于说到你的父亲,我愈是想我不曾爱过他,心里就愈是感到恐惧。也许,我赞美过他,期望过他,但不爱他。对那些曾经在他之前来到我生活中的人来说,情况也是一样,仿佛他们都是些在做一种失败探索的沮丧的鬼影。失败,还不完全是,毕竟它还具有某种意义。要理解虚无对你自由的威胁,就需理解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所能体会到的那种神秘的狂喜。比如,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或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世界上并没有什么皮鞭、链条和棍棒能把你困在一种盲目的奴役中,这些东西并不能使你陷入一种更加孤独无望的意识里。要避免以那种沉迷的方式把自己托付给某个人:这只能意味着你丢失了自己,遗忘了自己,遗忘了你的权利、你的尊严,也遗忘了你的自由。如一条沉入水中的狗,你徒劳地试着要去抵达一条并不存在的岸,一条被人们称为“爱”和“被爱”的岸。
  灯亮了,我听到有声音。有人在奔跑,在绝望地高呼,但是在其他地方,成千上万的孩子正在出生,成千上万的女人将成为母亲,生命不需要你,也不需要我,你已经死了,或许我也行将死去。但这没有关系,因为生命不死。

尘与雪:接近或失去

  也许你读过很多摄影师的故事,也许你看过很多风光摄影作品,可像格雷戈里那样走遍世界,拍下了人、野生动物和大自然微妙关系的经典作品,其中充满着诗意和灵气的摄影师恐怕不多。看看他镜头捕捉到的瞬间——和大象嬉戏印度少女,雄鹰展翅下的缅甸僧侣,同猎豹深情相拥的祖孙二人……眼前这些影像纯净无暇,已存在于世上数千万年。自然摄影师格雷戈里·考伯尔成功地在人和野生动物之间寻找到久违了的爱和信赖,画面中我们找不到恐惧和危险。
  影片分成好几部份,有大象、鲸鱼、花豹、老鹰、和山猫等……影片拍摄极美,每个篇章,配上音乐,就像一首诗,人类与动物都没有说话,但是肢体的语言诉说了一切。看著影片,静静的欣赏动物和人类优雅的互动,脑袋中那些假设性的思考也就暂时拋开一边了。
  1992年,格雷戈里开了一个小型摄影展,几位收藏家十分欣赏他的才华,要求订购更多,他于是拿起相机开始异域远征,十三年的行程把他带到了埃塞俄比亚,纳米比亚,汤加等很多国家。由于只有少数几位富有的私人收藏家有缘先睹为快,一般人对格雷戈里作品的了解十分有限,这更增添了他的传奇色彩。在这之前,格雷戈里从未公开拍卖过自己的作品,不过还是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对超过6万美元的标价趋之若鹜,这些收入为他下一次远征拍摄提供了经济保证。
  在拍摄过程中,格雷戈里时常被眼前的景物所震撼。比如我们看到了大象和孩子们在一起,你不用去担心大象会伤害孩子。“斯里兰卡每年有几百人为大象所杀,因为他们离大象的迁徙路线太近了。这种成人与大象的冲突已有近百年历史。而斯里兰卡只有一起儿童因大象而死的事件,那是他跑时掉进了井里,大象不伤害儿童, 他们之间没有冲突。”或许这是生物世界的潜规则,抑或许这是原本存在于自然的和谐。在他看来,大自然有着一种轮回般的诗意,正如他在远征过程中拍摄的纪录片中,由美国著名演员劳伦斯·菲什伯恩吟诵的诗句一般——羽变火,火变血,血变骨,骨变髓,髓变尘,尘变雪。(转载@豆瓣)
  在青年文摘上看到的一组图片,实在太美了,无论摄影师怎么拍出来,都是没有怀疑的震撼我心。然后又看了纪录片,大自然的美,灵魂的美,超乎我能想象。

她的安静全是假装

  周末荐歌,于台烟《她的安静全是假装》,像低三度的蔡琴,适合做背景音乐,不打扰你的安静,尽管她的安静全是假装。
  附诗一首,送给好心人。周末快乐!






《旁边》

生活在脏衣服里的两只小熊
和孤独的主人一样脏
有时他们坐在旁边
为了一个好看的样子
彼此作了伤害的回应
有时他们坐在旁边
不说话的美好一任如常
像深夜里落日的光亮
而那盆不知道死了没有的仙人掌
是生活的所有侧面
生活在旁边
为了一个好看的样子

——2010.3.19

那个一生不下船的人

  我知道这个人很多年了,记得05年的时候看过朱军还是鲁豫的节目,一个老外,瘦瘦的,穿一双白色回力鞋,鞋尖上的白都磨得发黑。他个子高,但有点佝偻,眼神空洞畏畏缩缩像个乡下人。但是那个主持人不知是感动还是好奇,反正怪怪的,相反这个邋遢的老外挺自然。他叫卢安克,别人叫他“洋雷锋”。他在广西的贫困山区做支教,每月工资400块,校长要给他涨到900,他说太多了花不了,400块足够维持生活。他说他不吃肉、不喝酒、不赌博、不交女朋友,他甚至要靠国外的父母接济,他说我很幸运,能实现自己所喜欢的生活。
  去年我看到柴静专访他的节目,这个德国人好像有了些改变,又好像没有变,后来我明白了,他的普通话更好了,生活好像也改善了点。但眼神还是很空洞,空洞是因为他很专注的思考,或者是因为老外的眼睛都比较凹。他还在一个贫困的村子支教,有时候你都不知道他在改变什么,他教英语,期考时全班平均20分倒数第一,家长们联名罢免他,他完全不适合中国的应试教育。他上课时跟学生们围坐在一起,没有课本,村民不解,这哪像个老师?但是孩子们都喜欢他,孩子们都叫他老爸。他说,我的学生,只有找到自己的、新的思考方式,他们的生活才能改变。
  卢安克说,我很害怕去感动别人。2006年,有人推荐我参加感动中国人物评选,我吓坏了,赶紧给评选委员会写信,让他们别选我。我不想感动中国,只能是中国感动我。卢安克说,我并不想改变中国的教育,那是中国人自己的事,我不该干涉。
  关于价值,卢安克说,做到别人不能做或不愿意做的事,我就有了价值。他说,现在农村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村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村民会更有钱,但是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孩子们最缺少,也是最需要的,就是像我这样呆在他们身边的大人,我会每天去一个学生家,与他们生活,轮流做他们身边的大人。
  卢安克说,我适应不了城市,我想起那个适应不了陆地一辈子待在船上的海上钢琴师,对于卢安克而言,中国农村就是这艘船,他为了支教方便,甚至想加入中国国籍,但是却被拒绝了。
  我和朋友说到信仰这个话题,我说,中国的宗教和信仰都是有目的的,比如送子观音、财神爷、龙王。朋友说,中国人大多没有信仰,因为中国太大了,神仙鬼怪圣人太多了,而国外的宗教都是一神论,在中国六七十年代,很多老外超向往中国的,觉得中国人好有信仰热爱精神层面的东西,而不像现在唯物质只信财神爷。
  信仰这种东西是灵魂的出口,它本身没有目的,卢安克找到了这个出口。

老道理

  《心理月刊》上说,白头偕老的人,一生基本上都结三次婚。
  婚姻有三重境界:
  第一重境界:和一个自己所爱的人结婚。
  第二重境界:和一个自己所爱的人及他(她)的习惯结婚。
  第三重境界:和一个自己所爱的人及他(她)的习惯,还有他(她)的背景结婚。
  处在第一重境界的夫妻,婚姻相对稳固。处在第二重境界的夫妻,婚姻比较稳固。处在第三重境界的夫妻,很少见到有离婚的。
  第一次结婚在饭店里,在亲朋好友的恭喜和祝福中,与一个自己所爱的人结婚。
  第二次结婚是在家里,两人经过几年磨合,互与对方的习惯结婚。
  第三次结婚是在家族里,与对方的各类亲情结婚。
  第二次和第三次结婚与第一次相比,有很大的不同。没有隆重的婚礼,也没有亲友前来祝贺,唯一在场的是双方的默契。真正的婚姻,往往都发生在最后的两次。
  在爱情的世界里,许多男人往往误解婚姻就是娶一个女人,而忽略了还要娶过来女人自身的追求,以及女人身后的背景;许多女人误解婚姻就是嫁一个男人,殊不知还要嫁给这个男人的习惯、性格以及这个男人背后的家族。
  老道理,新说法,就实际操作而言,就是一堆废话。有人把上一篇的婚姻临床学看成上床学,也对,临上床前还是得学一学的。

爱情斗争法则

和莎莫的500天

  和博士后睡觉推荐了一部电影《和莎莫的500天》,讲的是一个有点天真的男人的爱情故事,他相信一见钟情,相信生命里终会有那么一天在那么一个恰当的地点遇到生命中那么一个唯一的女人。上帝翻云覆雨,就在那一刻把这一件万古愁事点化了。他几岁的时候就坚定了这个两情相悦的理想,他每天都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直到有一天他遇到莎莫(SUMMER)一见倾心,并坚定的认为对方就是那个Soul-Mate。他开始默默关注对方,爱上对方,但是愿望总是与实际相反。
  其实,我国伟大的军事家们早就发现了这样一个法则,那就是敌退我进、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这一套在把妹的时候也适用。需要正面交锋时,条件是敌我双方旗鼓相当,否则只能瞅准时机乘虚而入,如果正面交锋实力不强,那往往就便宜了第三者,我国战争史上这一幕还少吗?
  一见钟情是实力相当刚刚好,博士后这样说,一样多或者一样少,这是两情相悦的理想状态,多或者少不是问题,相仿相佛才是重要的。然后,他失恋了,她结婚了,他开始反思过往,思考爱情这个伪命题,最后走出爱,走出SUMMER,迎接AUTUMN。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爱情吗?你能找到那个唯一灵魂之伴侣吗?即使找到了又怎么样,你确定他不确定,你早到了他迟一秒,你放得下他舍不得。爱情是花,婚姻是镰刀,你却不知道谁来把他收割。

婚姻临床学

  青青终于离婚了,她从婚姻精神病院里出来,暂时恢复了智商。她拖了两年,尝试修补,但始终无法自我治疗。她在大学时就和这个男的在一起,偷偷结了婚,生了个女儿,早早向未来预支了一切,我们笑她傻她还不自知,她不知道在这场婚姻里她完全生活不能自理。她在奔向家庭的路上困难重重,得不到家庭的尊重,得不到亲人的理解,而她又不够强势,导致局面令她很难堪。
  这个男人开始打她骂她,她的婆婆到处给她的老公张罗对象,她离家乡很远,对家庭太依赖,和朋友断了一切来往。没有人愿意提起她,因为要别人怎么帮忙呢,打那个男人一顿,然后带走她,娶她,这样的好事情是需要花价钱去培养的。
  在爱情里只注重性功能是不靠谱的,婚姻的功能显然超出我们的计算,对于我们来说,也无法将付出与收获做一个绑定。我们应当做婚姻的医生,而不是默默躺在手术台上当一个病人。我看到了不好的结果,也看到了正确的手术操作,现在希望它有一个好的开始。

有情有景有画有诗

  因为诗人的离世,他的诗作就被很多的人提及,这是个奇怪的事情。但是张枣的诗确很好,在这些浪漫的诗句里,褪去了诸多意象,干净利落的诗意排列,我看到的不是诗人怒张的口和眼,而是有构思的景,没有太多引导的抒情,读着读着就像进入了真实的人生。







张枣《镜中》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就落了下来
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岸
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
危险的事固然美丽
不如看她骑马归来
面颊温暖
羞惭。低下头,回答着皇帝
一面镜子永远等候她
让她坐到镜中常坐的地方
望着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张枣《十月之水》

你不知道那究竟有什么意义
开始了就不能重来,圆圈们一再扩散
有风景若鱼儿游弋,你可能是另一个你
当蝴蝶们逐一金属般爆炸、焚烧、死去
而所见之处仅仅遗留你的痕迹
此刻你发现北斗星早已显现
植物齐声歌唱,白昼缓缓完结
你在停步时再次闻到自己的香味
而她的热泪汹涌,动情地告诉我们
这就是她钟情的第十个月
落日镕金,十月之水逐渐隐进你的肢体
此刻,在对岸,一定有人梦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