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舜英:时间的效区

星期一是受到诅咒的布娃娃,插满了大头针,一种原罪,总像是还有十一篇周记还没交、旷课超过一百天、而且教官突然宣布要检查服装仪容。星期一的充实感只是一种暂时受到控制的被迫害妄想症。

星期二是入世而且充满歉意的,不会突然与人私奔或渴望丢汽油弹纵火。

星期三就是有点可爱而且不笨,可以背着书包在下午三点到处闲晃的那种味道。如果你觉得维特根斯坦太闷,而昆德拉太畅销;大卫·林奇太用力,而雷蒙德·卡佛太平易,星期三就是介于之间的那种东西。

星期四,星期四的问题在于没有什么人想去讨论星期四。星期四就是一段黑白格子图案的沉默,影碟从A面换到B面时中间的杂讯。

星期五,星期五是过度被滥用的绯闻,关于荒淫无度暴饮暴食秘密结社无政府主义,关于烤鸽以及媚药。谁管得了那么多呢?不断的魅惑也是一件很累的事。

我们来到了星期六,星期六你应该已经明白,不相爱的关系也有它的好处。

星期天是一种次文化。副标题。市郊住宅区。副品牌。总之,字首是“SUB”。

除了所谓失业人口、无业游民、非打卡族之外,在这个工作时间为中心而展开一切日常生活的第三机械时代,日常生活的规律的连续性在星期天合法集体断裂,但是这种断裂也只是一个重复循环体系里的一小段即兴变奏而已,它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叙事策略。
    星期天并非被压抑事物的反扑时刻,所有的被压抑始终无法因为有了泥浆面膜而被治愈。

商品化当然不会放过星期天。星期天应该有草莓奶昔和亚麻布短裤,星期天的报刊副刊有着轻盈而不具威胁性的修辞策略,星期天意味着米色藤制家具而较不倾向于绒布沙发。星期天的迟起导致早餐和午餐的异种交配,星期天的休闲消费场所有最严重的文化阶级预设。

星期天是一种暂时的放逐,是囚犯们被允许在有围墙的空地上自由活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