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乐饮茶可看书

  《理想的下午》,舒国治。信步由之,放眼而望,清风明月时时得于道途,却无须拥有也。副标题很有意思,关于旅行也关于晃荡。浮云之下,可曾有片刻,与江山对饮的乐趣?
  “只有极度的空清,极度的散闲,才能获得自由。且是安静的自由。像远足(hiking)便不行,它像是仍有进度、仍有抵达点。必须是信步而行,走到哪里不知道,走到何时不知道,那种信步而行方能获得高品质的自由、心灵安静下深度满足的自由。寻常人一辈子很有效率、很努力、很有成就地过日子者,不可能了解前述的“自由”。

  《世纪末的华丽》,朱天文。时间流逝,人世沧桑,人生这一部无字天书,无非就是光阴流转的故事。人生是减法,留下的都是已然老去的声音。
  “我们家住的山像一只青蛙,老宿舍区,夏天不下雨水压常常不够,我跟我妹就到舅舅家洗澡吃饭。对面的国中,扩音机什么时候会放什么歌,从我念小学到现在都没变好奇怪。那个人瑞校长的升旗典礼训话,我们这全山坡住的人都会背了。
  “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他对体内挑起的一串凄丽的颤音这样说。但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像十七年前剥夺了他的贞洁的眼睛,浸着醚味,强烈拨动他。断弦裂帛,他跟他相偕而去,就如花跟蜜蜂遇见,一样的自然注定。
  “他们到十楼的高空中裸裎相向,高架桥自窗边飞越而过,桥灯照射一片橘色,南北车辆轰轰橙橙在他们头上奔驰。他伸出双手去拥抱他,他也是。他们都去拥抱对方,同时都要给。这是一场错乱潦草的缠绵,不知什么时候就停止了。
  “不轻易动情,像是一种冷血动物,养一只猫,解放彼此的孤独,一张床,半个情人,几棵植物。中午他醒来,乍放光明,没有影子的太阳充塞宇宙,他平卧仰望自己宽松纯棉的日本制四角裤给高高绷起像一座金字塔。无量光无色世界,唯一的色彩是太阳经过桌上一杯水折射到墙顶,忽灭忽现,红橙黄绿蓝靛紫变幻起舞。他就要去会见他的情人。
  “他眼见身体那座亘古耸立的金字塔霎时已溃塌在前。他沃沃心田顷刻间荒芜了下来,完全荒芜。情欲用百千种变化的脸一再挑起他,到最高最高处,突然揭开脸皮,美人成白骨,将他千万丈打落尘土,重复复重复。但他这时候才有一点点看清了它的本来面目似的,直直目视着它。在那个挂着象鼻财神的位置,铜锡面具上镶满土耳其蓝小石的象鼻财神,现在是一片曝白光线。

  《影子写手》,罗伯特·哈里斯。真是刀锋一转,世间的阴谋读起来还是娱人的。走下政治舞台的前首相,受雇写回忆录的影子写手,秘密一旦揭开,就像唤醒了沉在湖底的水鬼,在惊恐中到处可见谎言与背叛。阴谋是电影的最爱,期待波兰斯基的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