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姑娘的烦恼

前天,我的QQ小喇叭闪动,有个陌生人加了我。打开对话框,她问:你是哪里人?我正在工作,这问得我有点不耐烦,但还是礼貌的回了:你有什么事吗?答曰:我没事,想找个人聊聊。
我一阵火起,看我很闲是不是?心想不理她也就算了。晚上的时候,她的QQ又闪了:我现在心情很差。我真的恼火了:我现在心情好得不得了,请不要把坏心情传染给我。
这下世界安静了,一会儿又担心伤了别人,也许人家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呢。这个世界总是匆匆的,每个人都不在意别人在想什么,那些擦肩而过的人何曾真实的存在过?我想问问她到底想做什么,何况我现在又不忙。
于是,从对方的话里,大约可以勾勒出这么一个人:一个小姑娘,15岁,读初三,下个月就要中考,现在压力很大,睡不着也不想看书,用手机玩QQ。
原来是这样,我宽慰了一下,又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她现在正是抱佛脚的好时候,把书都看一遍让自己心里有底,再每天按计划做做模拟题,一些死记硬背的知识现在背起来正好。
大概就这样交流了一下学习经验,又以长辈的语气告诫她不要胡思乱想,静下心来,注意休息。
像中考、高考这样是很锻炼人忍受力的临界值的,小宇宙在爆发,查克拉在燃烧,同时各种担心、烦躁也涌上来,逼迫着你向前走。
可是今天,小姑娘对我说,她在网上交了个男朋友,在别的城市,和她一样是15岁,没见过面,通过谈话感觉他们很喜欢对方,她说她真的爱上他了。
我暗暗替她担心,这都什么时候了!转而一想,在考试前这种空虚无措不是每个人都强大到能处理得好的。
我说爱不分年纪,我不反对早恋,但是有时候那种情绪那种喜欢不一定是爱,那种因为空虚无措而产生的不一定是爱情,而且爱情应该是你学习前进的动力,而不应是你放弃自己向后退缩的墙壁。
我说,未来要靠自己,自己要强大起来,这比爱还重要。要开开心心的去面对,尽管这个世界并不好,但是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不开心的人。
谁没有青春年少萌动过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少年维特之烦恼,特别是人生的转折点。
她说她父母不喜欢她,常常打骂她,她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父母亲生的。我说中国以前的父母大多都是这样的,有时候父母的教育过于极端,但是不是我们恨的理由,在不民主不自由不平等的大环境下他们的教育子女的水平只能这样,而到我们自己这一代,情况应该会好起来。
我知道许多孩子考大学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离开父母,挣脱了他们的双手,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站到更加广阔的世界面前。但是随着年龄增长,成长中你摆脱了当时的处境和心境,你会发现那里其实并非那么的令人窒息和讨厌,理解之后甚至成为怀念的一部分。

姑娘,祝开心!

姑娘,你还记得吗?

母亲整理旧物,翻出一个机器狗玩具,随手就拿给了小侄子玩。我看到有些生气了,一把抢过来,但是小侄子又哭喊个不停,无奈我又还给他。我知道他一定不懂,他一遍一遍的掉在地上,我是很伤心的。
这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光阴打开,那些此间的少年各就各位。
当然是十七八岁,当然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那是个条件艰苦的学习经历,不久就要文理分班了。我们那个学校文科出名,基本上女孩子都选择读文科,所以理科班女生很少。不过,因为学校比较重文科,所以整个学校里女生比男生多。
她去了理科班,因为他。他是我的同桌,A一表人才,成绩很好也很刻苦,每每模考全校第一,目标是清华。分班之前,她坐在我的前面,她是Z。
那时候很快乐,上自习课总要凑在一起说话,争辩哪道题的答案正不正确,或者谈谈那美好又理想的将来,或者讲某个老师的坏话,或者就是说说笑笑。我们是班里众多小圈子里面的一个小圈子,是书籍垒成战壕里的亲密战友。
现在回想起来,她一定很喜欢他。
那时候的孩子很保守,当然学校、老师和家长是断断不允许早恋这件事发生的,他们总是教导我们,等考上了大学,可以自由恋爱,找到人生之理想伴侣,现在搞这些事,是要葬送前程的。我们大多数时候觉得他们说得很对,大学被他们说得神乎其神,就像是天堂,里面挂满了又漂亮又有气质的姑娘。而且,那些陷入早恋的同学似乎也都是成绩一落千丈。
但是,这种事根本没法阻挡。那些精力旺盛的同学开始传纸条,像地下党一样在后山约会,男同学自告奋勇的为女生打饭打水。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流行结拜了,男生和女生结拜成兄妹或姐弟。因为是寄宿制,有女生开始给男生洗衣服了。现在看来,这更像是一种互相帮助,当然前提是帮助自己喜欢的人。
有一天,我知道她跟A结拜了。很失落,就像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玩具,特别是他们在谈考哪一所大学时,她说报考时就照着他的抄一份。
我开始发觉A的种种坏毛病,他骄傲自负,他说话刻薄,他上课时睡觉,爱找人说话,但是一个人自习的时候却比谁都晚比谁都刻苦,这种暗地里用功有种麻痹对手的感觉。我和A的关系没有以前好了,以前骑车回家我们几个都是编队飞行,现在我总是一个人先走。还好,我还有上大学的目标。
后来发生了一件轰动的事,隔壁班一个女生怀孕了,不久又听到男生被劝退、女生转学的八卦。一次课间操上,校长发表了语重心长的演讲。一个老教师甚至提议男女分班,结果遭到了全校同学的反对。
没日没夜的就这样熬到了高三,班里转来了几位同学,其中一个女同学非常出众,G,她原本是考上了二本的,读到大二又退学回来复读,想考浙大。G比我们要成熟得多,很活泼,老师也很喜欢她。
大概是由于我们几个成绩都不错,所以互相聊得来,G加入了我们这个小圈子。G的英语很强,Z的语文数学厉害,我和A数理化不错,我们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学习小组。
后来后来,我都感觉到A和G走得越来越近了,我看到他们结拜了,我看到他们上自习传纸条了,我看到了G给A打的围巾,我甚至知道了G放假去了A家里。因为马上要高考了,老师也就不太管了,我想Z一定也知道了。因为后来,我听说Z和G在宿舍里打了一架。
就有这么一天晚上,下晚自习已经12点多了,老师已经催我们回去休息了,还是有同学在里面坚持复习。Z坐在我的前面,头上戴着红色发箍长发倾泻,我看到墙上她的影子在抽泣,就像一只小兔。我揉揉眼睛,合上模拟题,四周无人我却好像心跳得厉害,我假装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从语文书里抽出一张叠成四方的信纸,走到了她的面前。
是的,我就这样不合时宜的表白了。
那天晚上我一夜无眠,完全忘记马上就要考试了。但是第二天更难熬,因为她一整天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过了几天,Z回信了。她说,我比大一点,我们就做姐弟吧,像真的姐弟那样,还像以前一样是很好的朋友,她还说现在马上考试了,劝我要志在四方不要儿女情长。然后,我抽屉里多了这件机器狗玩具。
我发现她不再理我了。A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说我跟Z根本就不配,说我未必能跟Z考上一个大学。我说,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像所有青涩又冲动的情感一样,一切既波涛澎湃又这样不了了之。
最后,A和G进了南方同一所大学,我留在本地,而Z却报考了远远的哈尔滨。
就再也没有互相联系,说起来,到底都是性情凉薄之人,没心没肺也许更好。偶尔听到他们的情况,A和G虽然结了婚,但是好像过得并不好,A到底是有一些花心的。至于Z,后来我得到了她的电话,想了想还是没有打。
所有的纠缠里,我什么都不是,还是摆脱得干干净净的好。
有一天,我去看九把刀的《那些年》,在那个青葱翠绿的时候,我没有得到那样多的友谊,却一样在青春里获得了安慰与伤害,安慰没有让内心平静多少,却不可以和伤害一样心生怨怼。

我捡起被小侄子玩腻也摔坏了的玩具,就像捡拾起一段残破的青春,它是那样的无法修补,却也是那样的无可替代。是的,我记得就好。